憨萌小猪吞猛虎？白玉镇上的荒诞寓言

【一】镇魂碑前的古玉传说 清晨的露珠顺着青铜铃铛滴落时，老陈头在牌坊下摆开了他的地摊，二十年来，那个缺角的紫檀木匣永远摆在最醒目的位置，裹着褪色红绸的玉雕小猪在朝阳里泛着冷光，每当游客问起这件从不标价的镇摊之宝，他的山羊胡子就会抖出段往事："这可是明武宗年间，白莲教圣女临终前含着的那块玉......"

白玉镇三岁孩童都知道这个传说：四百年前黄河改道，河底浮出块三尺高的白玉碑，碑文竟是"吞天噬地，白玉守正"八个朱砂大字，后来石碑被雷劈成碎块，有个玉匠捡到残片，雕成了首尾相衔的十二生肖，唯独那只獠牙微露的小猪面目凶煞，被当时的县令斥为邪物，锁进城隍庙地窖。

"那小猪是玉碑的心脏化成的！"蹲在茶馆门槛上的马瘸子最爱讲这段野史，"当年义和团打过来，地窖里窜出团白雾，把官兵的洋枪全卷进猪嘴里......"话音未落，柜台后的老板娘便摔了抹布："再敢拿城隍庙编故事，下月赊的茶钱全给我吐出来！"

【二】不速之客的暴风雨 八月初八申时三刻，当那辆黑色迈巴赫碾过青石板路时，白玉镇的平静碎得比琉璃厂的赝品瓷瓶还彻底，穿定制唐装的年轻人扶着金丝眼镜下车，后头跟着六个戴耳麦的保镖，他站在老陈头摊前端详玉猪足有十分钟，忽然转头对秘书冷笑："给市文物局打电话，就说发现国家级涉案文物。"

围观人群炸开锅时,混在里头的文物贩子老金突然哆嗦着摸手机，三年前香港拍卖会上，有个明朝玉猪拍出九千万天价，买主据说是东南亚某军阀，他偷拍的图册照片，和眼前这件像得瘆人。

暴雨来得毫无征兆,豆大的雨点砸在车顶的刹那，年轻人脖颈上的貔貅玉佩突然绽出血色纹路，老陈头突然抄起玉猪要跑，却被保镖按在积水的青砖上，挣扎间玉猪脱手飞出，不偏不倚砸中路边流浪狗的食盆，在泔水里滚出莹白的光。

【三】荒诞剧场拉开帷幕 当晚子时，城隍庙供桌上的蜡烛同时爆出三寸长的灯花，蜷在香案下的流浪狗突然立耳低吼，瞳孔泛出玉石般的冷光，镇招待所201房间传出一声闷响——保镖撞见老板瘫在浴缸里，喉咙插着半截断掉的象牙梳，浴帘上溅满血绘的诡异图腾。

刑侦队长赵大勇扯开窗帘时,正看见那只流浪狗蹲在警戒线外，月光下它的影子竟有虎纹斑驳，再定睛却成了普通土狗。"监控显示死者生前最后接触的......"实习警员小张的声音突然变调，"队、队长！证物袋里的玉猪在渗血！"

凌晨三点,法医在死者胃里发现团缠着金线的毛发，化验结果让所有人头皮发麻：DNA与十五年前灭门案在逃犯完全匹配，而那人正是老陈头失踪多年的独子。

【四】饕餮盛宴悄然开启 第七天头上，抱着玉猪不肯撒手的老陈头突然疯癫大笑，他冲进暴雨中，把玉猪塞给路过的面馆学徒阿斌："它饿了，快喂它吃老虎！"当晚，面馆冰箱里三斤冻排骨不翼而飞，案板上留着带血丝的虎爪印。

次日省城传来消息,某民营动物园东北虎产下畸形死胎，腹部赫然有个玉猪形状的胎记，更邪门的是，经手玉猪的六个人接连遭殃：老金醉酒跌进沼气池，秘书车祸时安全气囊弹出刻着猪头的铁片，连赵队长都因误食毒蘑菇产生幻觉，坚称看见玉猪在啃噬警徽。

中秋节那晚,阿斌梦见自己变成明朝玉匠，正用刻刀在虎符上雕猪头，醒来发现玉猪嘴里真叼着半块青铜，经鉴定竟是汉朝虎符真品，当天下午，面馆来了批特殊客人——三个穿道袍的老者对着沸腾的面锅念念有词，突然将桃木剑插入汤中，舀起的面条竟组成"劫数未尽"四个篆字。

【五】轮回尽处的真相 三年后的寒露，我在国家博物馆特展上见到了那尊玉猪，解说词说它出土于明代藩王墓，我却注意到展柜玻璃映出的虚影——玉猪背上分明骑着个穿盔甲的影子，而展柜温度计的示数始终停在12.3℃。

深夜闭馆后,守夜人老周说他常听见啃噬声，有次循声到展厅，看见玉猪正在吞吃消防栓，金属外壳在它嘴里脆得像苏打饼干，最邪门的是上周暴雨，展馆漏下的雨水在地面汇成四个字：还差七个。

后来我查到,白玉镇古称"白虎镇"，明初为镇压白虎煞才改名，县志记载正德年间确实发生过"猪食人"事件，有个屠户发狂生啃了整只老虎，临终前反复念叨："玉心已成，轮回倒转......"

此刻我站在展柜前,忽然惊觉玉猪的獠牙比三年前长了一毫米，手机推送突然跳出新闻：某国野生动物园发生离奇事件，五只孟加拉虎集体绝食，饲养员在虎笼发现大量玉石碎屑。

闭馆铃声响起时,我仿佛听见玉猪在轻笑，转头望见窗外弦月如钩，恰似猛兽微张的嘴，或许这饕餮盛宴，不过是场持续了六百年的因果轮回——当温润白玉长出獠牙，到底谁是猎手，谁又是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