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月下的契约者—异世死神启示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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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白色的晨雾笼罩着阿尔贝利卡峡谷，当第十二道钟声从圣瓦伦丁大教堂传来时，我发现自己正坐在用黑曜石雕琢的王座之上，青铜烛台淌下的蜡泪凝结成诡异的符咒，空气里浮动的硫磺气息刺痛鼻腔——这绝不是临终关怀医院重症监护室该有的景象。

「尊贵的阁下，关于光明骑士团的围剿计划......」

跪在阶梯下的黑袍祭司颤抖着递上羊皮卷轴，火把在他脸上的面具投下扭曲光影，我低头看向自己毫无血色的手掌，银色锁链缠绕的镰刀倚在膝头，金属表面倒映出苍白如月的面容——这副躯体分明是某部奇幻漫画里的死神造型。

记忆碎片在颅骨内侧碰撞飞溅，三小时前我还是北京某三甲医院的临终关怀科医生，握着那个罹患渐冻症的十四岁女孩逐渐冰冷的手掌，此刻左胸传来异样震动，我解开黑丝银边的军装领口，心脏位置浮现出齿轮状的蓝光刻印,每次搏动都发出机械运转般的咔嗒声。

「大人，生命之树核心开始腐朽了。」祭司用权杖划开虚空中的投影，我看见根系缠绕巨型钟楼的奇异植物正在渗出紫黑色汁液,枝条上悬挂的魂灯接二连三地熄灭。

王座扶手的骷髅浮雕突然睁开血瞳：「警告！信仰值不足，建议立即补充活祭品。」视网膜中浮现的半透明界面让我瞳孔骤缩：灵魂收割进度87.2%，倒计时31天7小时，数值栏赫然标注着「露西亚·冯·海因里希」的姓名。

这是三个月前我在病房登记的患者名字。

圣历1377年霜月第七日，当教廷的圣歌响彻奥古斯都平原时，我终于理解了这个世界的运作规则，降临者必须完成原主的既定命运——收集百万灵魂激活星界之门，但那些涌入记忆的回溯画面正将我的神经撕成两半：戴着呼吸机的少女在画册上涂抹的向日葵，临终前攥着《时间简史》说想看看四维空间,还有此刻在意识深处啜泣的破碎灵体。

「为何不杀死光明圣女？」王座下的谏言官跪成血色六芒星，「只要抽取她的圣魂......」

猩红月光穿透彩绘玻璃在审判厅织就罗网，我看着腰间悬挂的灵魂提灯，那些跃动的光点竟与ICU病房的心电监护仪波纹完美重合，当第十三次钟声撕裂夜幕时，我的镰刀架在了谏言官脖颈：「你说光明圣女在圣彼得大教堂救治瘟疫患者？」

圣光结界碎裂时的尖啸声惊起漫天渡鸦，我在彩色琉璃的暴雨中看见金发少女将最后的光明魔法注入垂死士兵体内，她胸前挂着的银十字架正是露西亚病床头的那个，被黑暗腐蚀的审判骑士突然暴起，染毒的匕首距离圣女咽喉仅剩三公分时,银白锁链已缠住刺客的脖颈。

「我以为死亡天使都是来取人性命的。」圣女跌坐在血泊中微笑，她指尖亮起的微光竟让我胸前的齿轮刻印产生灼痛，当我要用镰刀收割她破碎的灵魂时，突然听见熟悉的渐冻症患者特有的模糊发音：「大夫...别碰那个红色按钮......」

这分明是露西亚做气管切开术前最后的呓语。

命运齿轮开始反向咬合的夜晚，我在占星塔顶端望着漫天数据流陷入沉思，通过解构这个世界的魔法方程式，我发现灵魂能量与临终关怀病房的脑电波监测数值存在量子纠缠现象，每当收割的灵魂被锁链封印,某个平行宇宙的生命体征就会彻底消失。

「您打算背叛混沌女神吗？」影子侍从突然撕裂空间，「若是拒绝完成降临仪式，两个世界都会......」

我的镰刀擦着他耳际钉入石壁，星屑般的火花照亮墙上的古老壁画：十二翼堕天使将心脏嵌入巨型机械，无数锁链穿透三百六十个星球的投影，原来这个死神早在一千二百年前就将本体改造成量子计算机,通过不同维度收集灵魂能量来维持永动装置运转。

圣城沦陷当天的血色黎明，我站在世界树顶端俯瞰燃烧的城池，光明骑士团银甲上的反光像极了ICU病房的无影灯，圣女的治愈术在视网膜成像系统里分解成基因螺旋状的量子代码，当混沌军团的骨龙喷出湮灭火焰时，我突然看清那些士兵铠甲下的真容——分明都是我曾护理过的临终患者的脸。

「快逃啊露西亚！」我挥动镰刀斩断扑向圣女的石像鬼，银色锁链在虚空画出克莱因瓶的拓扑结构，胸前的齿轮因剧烈运转开始发烫，某个至关重要的参数突然从记忆库深处浮出：露西亚的渐冻症基因检测显示其DNA链存在量子纠缠现象。

圣彼得大教堂地宫的秘银大门轰然开启时，我终于找到了答案，被三百道禁咒封印的水晶棺里，沉睡的少女有着与露西亚完全相同的面容，生命之树根系包裹的量子计算机屏幕显示：第114514号试验体记忆清除失败,建议启动格式化程序。

「你是我最后的患者吗？」我抚过棺椁表面的冰霜，镰刀尖端刺入自己的心脏位置，齿轮崩裂时喷涌的湛蓝光流中，看见露西亚在病房用眼控仪打出的文字：「如果死亡是新的开始，请让它有意义。」

当混沌女神的本体——那台横跨十二维度的超级计算机——从虚空中显形时，我用镰刀剖开自己的量子核心，以三十七万临终者的记忆数据为病毒，以露西亚残留的灵魂碎片为载体的反抗程序开始疯狂复制，世界树燃烧的枝条在天空书写出克莱因方程,机械天使的羽翼在悖论旋涡中片片剥落。

「您已违反《跨维度观测者守则》第......」系统的机械音逐渐扭曲，我抱着从数据流中重组的少女灵体跃入时空裂缝，身后崩塌的量子宇宙化作漫天星屑，在意识消散前的刹那，听见露西亚清晰地说：「谢谢您选择让我真正活过。」

此刻我坐在熟悉的病房，心电监护仪的波纹与灵魂提灯的闪烁渐渐重叠，晨光穿透窗帘照亮少女新买的《费曼物理学讲义》，封面上用稚嫩笔迹写着：「致我的死神先生——死亡不是终点，而是光年之外的相逢。」